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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景帝咳得厉害，帕子上染了点刺目的红，他却只随手丢开，攥住刘彻的手腕。那双手曾挽过弓、批过奏折，此刻却抖得厉害，力道却大得像要嵌进儿子骨血里。

“彻儿，你以为琙儿是真的不谙世事？”他咳了两声，目光望向窗外那株陪着刘琙长大的梧桐树，“她跟着你看奏折，听朝议，宫里那些阴私，朝堂那些算计，她心里亮堂得很。可亮堂是一回事，沾身是另一回事。”

他喘了口气，声音里浸着哀求，是从未有过的脆弱：“朕从她出生起便护着她，没让她沾过半点脏东西。她手里的笔墨，只该写策论，写农桑，写如何让百姓过好日子；她身上的衣裳，只该染朝露，染花香，染猎场上的风——不该沾血，不该沾算计，更不该沾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。”

他咳了两声，指节泛白：“朕护了她十六年，不是让她学不会算计，是不想她不得不算计。那些构陷、倾轧、背信弃义……她都懂，可懂，不代表要沾。”

刘彻跪在榻前，听着父皇的话砸在心上，像落了场冰雹。“您放心，儿臣……”

“朕不放心！”景帝打断他，目光陡然锐利，“朕走后，这宫里的豺狼虎豹就都盯着她了！她是公主，是女子，纵有天大的本事，也架不住天下人那张嘴，架不住暗处射来的冷箭！”

他喘了口气，慢慢松开手，掌心的温度几乎要凉透：“朕护着的明珠，得一直亮着。别让她为了自保，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。别让她沾半分脏，别让她夜里想起朕时，觉得……朕的疼惜都成了泡影。”

他松开手，望着帐顶绣的龙凤呈祥，喃喃道：“她是朕护着的明珠啊……磨不得，脏不得。朕走后，你得替朕接着护；朕走后，这宫里的风就野了。你是天子，手里有刀，也有盾牌。刀要够利，护得住江山；盾要够厚，得护着她……护着她眼里那点光，别让俗世的灰给蒙了。”

“你记着，”景帝猛地抓住刘彻的衣襟，将他拽到眼前，鬓边的白发蹭到刘彻脸上，“她是朕放在心尖上磨出来的明珠，不是让你拿去填朝堂泥沼的石子。将来若有人敢用龌龊手段害她，你便是掘地三尺，也要把那只脏手剁下来！便是亲兄弟，便是功臣宿将，也别姑息！”

殿内的铜漏滴答作响，敲在父子俩沉默的空气里。刘彻重重叩首，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，声音带着哽咽的重誓：“儿臣……遵旨。”

景帝这才松了口气，缓缓躺回榻上，望着帐顶绣的流云，像是看见了多年前那个抱着他脖颈笑的小丫头。“这就好……这就好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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