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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央宫的书房里，烛火映着汉景帝鬓角的白发。刘彻刚结束一天的课业，青布太子常服上还沾着墨痕，正垂首听着父亲翻检奏疏的沙沙声。

汉景帝忽然停了手，指尖在一卷关于西域屯田的策论上顿了顿——那策论的边角，有刘琙用朱砂笔圈点的痕迹，字迹灵动，却切中要害。他抬头看向刘彻，声音带着暮年的沉缓：“彻儿，你近来教琙儿看这些，朕都知道。”

刘彻心头一凛，刚要开口，却被父亲摆手止住。“你想让她往后帮你，朕明白。”汉景帝拿起那卷策论，指尖抚过朱砂圈点，眼底泛起复杂的暖意，“琙儿的记性、她对时局的敏锐，便是你，有时也得让她三分。这孩子的才能，朕比你清楚——当年她三岁便能背出《孙子兵法》的残篇，五岁能从棋局里看出利弊，朕何曾不惊叹？”

他将策论放回案上，目光转向窗外沉沉的夜色，那里是长信宫的方向，此刻应当还亮着灯，他的小女儿许是正抱着兵书跟侍女说笑。“朕不拦着你们。她是你的妹妹，你们手足同心，是大汉的福气。”

话锋一转，他的语气陡然郑重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：“但彻儿，答应朕一件事——护着琙儿。”

刘彻挺直脊背，叩首道：“儿臣明白，定护琙儿周全。”

“不是这种周全。”汉景帝俯身，扶住他的肩，目光里映着烛火的跳动，“她是女子，又是公主。往后你登了基，她若帮你处理政务，帮你筹谋军务，难免有人说闲话。那些腐儒会骂她‘牝鸡司晨’，那些宗室会妒她‘越俎代庖’，唾沫星子能淹死人。”

他想起前日窦太后跟他念叨，说有大臣私下议论，说长公主不该总跟着太子议事。“琙儿心思纯，不懂这些阴私。她以为凭本事做事便问心无愧，却不知这世间最伤人的，从来不是刀剑，是流言蜚语。”

“她是女子，将来纵有天大的本事，也难免被人说闲话。说她干预朝政，说她牝鸡司晨，说她恃宠而骄……这些流言蜚语，比刀箭还伤人。”景帝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，“朕在位一日，能护她一日。等朕去了，这担子，就得你挑起来。”

他抬手示意刘彻起身，目光落在儿子肩上：“你是太子，将来是大汉的天子。你手里的权柄，不仅要用来治国，更要用来给你妹妹挡箭。别让她因为那些捕风捉影的话寒了心，更别让她觉得，自己的本事成了罪过。”

刘彻垂首听着，喉间有些发紧：“儿臣记下了。定护琙儿周全，不让任何人伤她分毫。”

景帝这才笑了笑，挥了挥手：“去吧。你俩是一母同胞，自小就亲。往后这天下是你的，可你妹妹，只有你一个哥哥了。”

烛火摇曳中，刘彻转身离去的背影挺得笔直。他知道，父皇这番话，是把最娇贵的珍宝，郑重地交到了他手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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