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着陷入昏迷的林晚照,看着她因为疼痛而紧紧蹙起的眉头,看着她脸上那道蜈蚣似的疤痕,在这一刻,竟然觉得没有那么丑陋了。
他心中那点残存的、因为屈辱而生出的恨意,在这一刻,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彻底冲垮。
这个疯女人,这个恶女人她救了他。
用她自己的命。
坑底的空气越来越稀薄,傅云深知道,他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。
他休息了片刻,恢复了一些体力后,便挪到林晚照的身前,背对着她,缓缓地蹲了下来。
“上来。”
他的声音,因为缺氧和脱力,嘶哑得不成样子。
“我背你出去。”
林晚照在剧痛中,悠悠转醒。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看到的就是傅云深那并不宽阔、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可靠的后背。
他背对着她,看不清表情,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,却暴露了他此刻的虚弱。
她张了张嘴,想骂他“废物”,想说“就你这小身板还想背我”,可话到了嘴边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最终,她只是默默地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伸出双臂,环住了他的脖子,将自己那沉重的身体,完全交给了他。
感受到背上的重量,傅云深闷哼一声,双腿一软,差点没跪下去。
太重了。
比他想象的还要重。
他咬紧牙关,双手向后,紧紧地托住她的腿,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才将她那沉重的身体,从地上缓缓地背了起来。
“抓紧了。”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。
然后,他背着她,一步一步地,朝着坑壁走去。
出去的路,比下来的路要艰难百倍。
他需要踩着那些湿滑的树根和松动的石块,背着一个比他重将近一倍的人,向上攀爬。
每一步,他都走得异常艰难。汗水,像小溪一样,从他的额头、后背流下,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裤子。
林晚照趴在他背上,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每一次颤抖,能听到他那沉重如擂鼓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。
她的脸,贴着他汗湿的、滚烫的后背,心里,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、陌生的情绪。
有好几次,傅云深都因为脱力而脚下打滑,差点带着她一起摔下去。但他都凭着惊人的毅力,死死地扒住坑壁,稳住了身形。
终于,在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后,他的手,触碰到了坑口的边缘。
他将林晚照奋力地往上一推,自己则脱力地跪倒在地,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林晚照滚落在松软的草地上,顾不上腿上的剧痛,她回头,看着还在坑边剧烈喘息的傅云深,看着他身上被划出的道道血痕和满身的泥土。
第一次,她的心里,除了愧疚,还生出了一丝心疼。
这个被她视为任务目标,被她百般羞辱的男人,在最危险的时刻,不顾一切地救了她。
他们之间,好像有什么东西,在悄然改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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