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日帐中烛火摇曳,我刚从前线回来,铠甲上还沾着漠北的风沙。阿兄正对着舆图蹙眉,手指在河西走廊的位置反复摩挲。我卸下佩剑往案上一放,金属碰撞声惊得他抬了眼,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惯常的关切,随即又沉下去——许是在忧心新收服的城池如何治理。
“阿兄,”我拖过矮凳坐到他对面,故意拖长了语调,“你教我读《韩非子》,教我看军阵图,连制衡朝臣的法子都肯掰开揉碎了讲。要是有朝一日,我想把你这龙椅挪个地方,自己坐上去,你不怕?”
他握着笔的手顿了顿,墨滴在舆图的“长安”二字旁洇开一小团黑。他那时正临窗磨剑,闻言动作一顿,青铜剑的寒光映在他眸里,却没半分冷意。
“抢?”他低笑一声,抬眼望我,眉眼间是自幼惯见的纵容,“这大汉的江山,本就是你我一同从襁褓护到如今的。你若想要,拿去便是。”
剑尖在石上轻轻一顿,火星溅起又落下。“可琙儿,”他转过身,剑穗扫过案几上的奏章,“你要这龙椅做什么?”
“你爱跨马时的风,爱账册上跳动的数字,爱看桑田连成片、女子抬头挺胸走路的模样。这些,坐在这椅子上可瞧不清。”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发,指尖带着剑鞘的凉意,“我教你帝王术,从不是怕你抢,是怕你哪日不想护这江山了,也能凭这身本事,去你想去的地方,活成你最想成为的样子。”
“再说了,”他忽然凑近,声音压得低低的,像幼时凑在我耳边说悄悄话,“你若真要,我分你一半便是。左右这天下,缺了你,本就不完整。”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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