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粗暴地塞进袖袍的黑暗里,苏软软吓得瑟瑟发抖,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,小身子因为恐惧和刚才被捏疼的后颈皮而微微抽搐。
厉无咎那前所未有的暴怒和失控,像是一盆冰水,浇得她透心凉,也浇灭了她那点偷偷调查的小心思。
她满心都是害怕和不解,不明白自己只是找到了一个旧宫殿,看到了一些旧东西,怎么就触了这么大的霉头。
然而,在一片黑暗和恐惧中,某些画面却异常清晰地反复在她脑海中闪现——
厉无咎看到她爪子边那些破旧小玩具时,骤然惨白的脸和剧烈收缩的瞳孔……
他看到那个小黑屋门口时,眼中一闪而过的、近乎恐慌的痛苦……
他周身那不受控制、仿佛濒临崩溃的紊乱魔气……
以及他嘶吼时,声音里那难以掩饰的、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……
这些画面,与她看到的那些小小的木剑、脏兮兮的布老虎、地上干涸发黑的血迹、墙壁上绝望的抓痕……缓缓地重叠、交织在一起。
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惊肉跳的猜想,如同破开乌云的闪电,骤然劈中了苏软软!
那个孩子……
那个拥有这些玩具、可能曾被关在那个可怕小房间里、甚至可能……遭遇了不测的孩子……
难道……
难道就是厉无咎自己?!
这个念头如同惊雷,炸得苏软软浑身一僵,连抽噎都瞬间停止了。
她猛地想起厉无咎曾经说过的话,以及他那些近乎偏执的行为逻辑——
他极度厌弱,视弱小、哭泣和求饶为无能和耻辱。
他冷酷嗜血,对背叛和利用毫不留情。
他仿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根深蒂固的恨意和不信任。
如果……
如果他曾经就是那个最弱小、最无助、可能遭受过最可怕背叛和伤害的存在呢?
如果他曾经在那个黑暗的小房间里绝望地哭泣、挣扎、甚至流血呢?
那么他后来所有的强大、冷酷、暴戾,是不是……都只是为了保护那个再也不会受到伤害的、曾经的自己?
他厌恶的,是不是就是那个无法反抗、只能任人宰割的、过去的自己?
苏软软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酸涩和刺痛瞬间淹没了之前的恐惧和委屈。
她忽然……有点明白了。
明白了他那深不见底的孤寂和压抑从何而来。
明白了他为何对那幅画像反应如此剧烈——那或许是他生命中仅存的、短暂的温暖和光明。
明白了他为何独独对她这只弱小的、只会卖萌的雪云犼,留有那一丝罕见的容忍——因为她弱小得对他毫无威胁,眼神纯粹没有算计,或许……隐约勾起了他内心深处,对某种早己失去的、纯粹之物的模糊印象?
巨大的同情和难以言喻的心疼,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,冲垮了所有的害怕。
原来,他那坚不可摧的冰冷外壳之下,包裹着的,是一颗早己千疮百孔、浸泡在血与痛之中的灵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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